12点我如约在打样的酒馆门口等待法夫纳的出现。
但是法夫纳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我从来未有见过的灾难。
我听到了某种让她从骨髓深处感到恐惧的轰响，我惊恐地看见大地颤抖了起来。地面就像是劣质的皮鞋一般裂开了表皮，而从这些缝隙中，发射出了耀眼的骇人紫色光芒。仿佛世界迎来了末日一般，树木，城墙，远处的灯火，近处的湖泊像是被谁拉扯一般倒塌搅碎，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副没干的油画被一支看不见的大笔活生生搅乱成了一副地狱的图景。
岩石和大地碎裂的声音仿佛惨死的巨龙一般，发出震天的吼叫声。
甚至听不见那片土地上的哀嚎和惨叫，山呼海啸的覆灭之音将一切的渺小得哀嚎声吞噬。就像这无尽的深渊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我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从何而来。或许只有在一万个噩梦组合在一起才能看见这让人灵魂都颤抖的画面。苏卡完全呆住了，只是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
任何人都无法对眼前的一切做出丝毫的干扰更别提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这根本不是人类
或者任何凡间的种族可以阻止的事情——
这不是人祸。
是天灾。
我脚下的一切就这样消失了，我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进了无尽的深渊。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重力罢了。只不过是因为我脚下的土地消失了罢了。
我从“天空”往深渊中坠落过去，而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漆黑影子遮住了晴朗星空中的明月，浮现在我的眼前，并且接近了我，将我托在那不知名的巨大脚抓之中。
我惊恐地看着大地被深渊吞噬，竟然忘了恐惧这个捉小鸡一般抓住了自己的巨大东西。
“即使看见了我，你却表现得相当淡定啊，13号。”
浑浊巨大的嗓音在我耳边环绕起来。
我抬头仰望这巨大的黑色生物，突然觉得熟悉。
“……您是法夫纳先生？”我的惊讶大过对脚下土地的恐惧。
“哦，小子，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只是瞎猜的……”
“直觉才是用来反映灵魂的最重要的东西。”
我看着法夫纳先生的真身，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将硬币凭空变出来。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强悍的生物——龙。
“化身成人的这几年，还好你还能陪我说说话，”法夫纳先生说道：“不然我早就在被流放的这段时间疯掉了吧。”
“流放？”
“你该关心的问题不应该是这个吧。”法夫纳先生提醒到，那对硕大的金黄色瞳孔凝视着深渊。
我反应过来之后，并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那些所谓的温馨和快乐的画面在我面前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便消失了。我似乎早在自己不清楚的时候，就丧失了很多作为人类的基本感情。或者说，这过于舒适的几年自由人生活让我一直坐如针毡。
我一直在噩梦中看见自己失去了这一切，再次成为悲惨的奴隶。而这一切应验的时候，我的心里面反而平静了起来。
“……法夫纳先生，您似乎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我问。
“是啊，我早就知道。”法夫纳先生振动巨大的翅膀，卷起狂风，然后迎着风暴大声地咆哮着：“这是献祭啊——献祭！”
听到“献祭”，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不愉快的回忆——对，我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奴隶，似乎就是死于所谓的献祭。
“献祭……”我看着仿佛是世界末日一般塌陷了巨大的一块地面，心里面感到非常震撼。
“是啊——他们拿了整个13区的人类去献祭——整整10万人的生命。”
“……献祭给谁……？”
法夫纳先生金黄色的瞳孔中露出了冷笑：“——给这个世界所谓的神明。”
法夫纳先生告诉我，人类这个弱小的种族一直不被任何的族群或者国家接纳。因为他们太过弱小——既不擅长魔法，也没有强壮的体魄，谁要是收下这批人，等于就是收了一大帮只吃不做的寄生虫。
所以人类在这几百年里面一直被世界上的其他种族压迫和奴役。
直到我如今所生活的这个国家接待了人类。
“你以为这个国家为什么要建立人类自治区呢？”法夫纳先生问我。
“……同情？”
“哈哈哈……蠢材！统治者从来不会关心这些无聊的事情。他们接纳人类，只是把人类当做了献祭的材料——今天是13区，明天就可能是12区。直到所有的人类都被献祭掉——而你们这帮傻瓜竟然还心甘情愿一群又一群地跑到祭坛里面来。”
我看着黑洞洞的大地，感到惊慌失措。
“……这个世界就没有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吗？”
“曾经是有，但如今是没了——在魔法泛滥的这个新世界，人类没有立足之地。”法夫纳说道，口气中毫无感情波动：“在新世界，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献祭魔法的祭品。”
法夫纳先生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魔法，元素魔法，炼金术，奥术，巫术或者咒术——但这些魔法无一例外都是在借助“神”的力量。而在这其中，最强大的魔法便是“献祭”魔法。因为献祭魔法能够直接将神召唤到这个世界上。
只要祭品充足，足以召唤神为其战斗。
自从这个国家陷入战争之后，就开始策划这次针对人类的阴谋。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相当有眼光——当然啦，这场战争中这个国家自然是所向披靡——恐怕今后这个世界会再次重视你们这些小可怜虫。不过，是作为牲口一般的资源来看待。”
法夫纳先生继续嘲笑我。“我都开始猜到每个国家建立一个‘人类自治区’或者说‘人类繁殖区’的景象了。”
“法夫纳先生……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为什么就只救我一个人？这个丝毫看不起人类的高贵生物毫无疑问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其他的情感搭救我。
“当然是因为你有用了，13号——我问你，如果你再成为奴隶会怎么样？”
“……我恐怕会生不如死吧……”我老实地回答，一想到再次开始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我几乎想要自杀。
法夫纳先生大笑着，巨大的声音把我的胸腔都震得颤抖了起来：“那你就准备感受生不如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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